私有產權——風雨可進，國王不能進

    《國家為什麼會失敗：權力、富裕與貧困的根源》一書，是由今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艾塞默魯和羅賓森於一二年合著出版，至今已面世10多年，中國也出版了中文本。內地知名經濟學家吳敬璉亦曾專文推介，認為該書透過觀察人類數百年的歷史，對世界國家貧富差異巨大的問題，提出了一個合理的分析框架，中國可以作為借鑒，分析自己的問題。

    兩原因造就中國崛起

    兩位作者對中國崛起論提出他們的觀點，認為改革初期的高速經濟成長，有一部分是改革過去完全無效率的生產制度，將原來錯置的資源“歸位”所致，由於舉國機制可在短時間內移動大規模資源到某個領域，往往可見顯著效果。另一部分是因在短期內快速引進世界上最有效率的生產技術，取代了原有低生產力技術所致，這就是所謂“技術追趕”(Technology catch-up) 。作者們認為這些不足將中國推向一個廣納型政治與經濟制度的良性循環，因而預期中國經濟無法長期持續性地高速成長，此是他們早在十多年前作出的推斷。

    雖然這些諾貝爾得獎者學問淵博、滿腹經綸、治學嚴謹，但都是西方資本主義經濟學權威，對分析中國發展情況難免有局限性。他們提出為何世界各國經濟發展差距巨大的理由，但沒有討論如今發達國家本身貧富分化日趨極化和社會不公的解決之道。另一方面，中國是有13億人口的大國，必須從國情出發，不能全盤照搬西方一套。然而，作者們的理論和推斷有很多值得中國借鑒的地方。筆者願意談一些對本書的讀後感，僅供參考。

    加強保護私人財產權

    前兩年在內地疫情封控期間，發生了許多侵犯私人財產權和公民基本權利的事件，如強制清空居民住房、民警未經許可破門進入消毒、限制人身自由、殺害私人寵物、損壞物品未作賠償等。二二年底烏魯木齊更發生一棟被封控高層住宅發生火災，出口受阻礙導致居民逃生困難10人死亡的慘劇。一些地方官員和執法人員因利益驅使，偏袒特定群體，導致私人財產權利受損。個別企業家舉報地方官員侵佔企業資產或進行非法經營活動，但未能得到公正處理，反而遭受打擊報復等。

    “風可進，雨可進，國王不能進”，這是常被引伸源自18世紀英國首相威廉·皮特的一句話，表達西方法治思想中的核心原則，即私人財產和個人權利不受國家或任何權力的任意侵害。中國《民法典》第206、207條和《物權法》都有規定對私有財產權的保護，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侵佔、損毀或者非法查封、扣押、凍結、沒收民事主體的合法財產。但在現實中經常存在有法不依的情況，主要與地方政府的執法方式、行政干預、腐敗和法治思想薄弱等因素有關。

    個人的才能需要制度架構來轉換成有用的力量，這需要令人信任的制度和法治，不擔心他們財產權的安全問題，確定掌權者不能隨意改變遊戲規則。一個鼓勵私有財產、保護知識產權和專利、確保合約履行、創造公平競爭環境的法治國家，才能帶來持久的經濟繁榮。

    維持國家與社會平衡

    兩位共同作者在另一本諾貝爾得獎著作《自由的窄廊：國家與社會如何決定自由的命運》（二○一二年）中，提出一個重要的觀點：“必須維持國家與社會之間的適當平衡。”透過大量歷史案例佐證，他們指出只有政治權利得到廣泛分配，政府充分回應民眾的需求，才能帶來廣泛機會和誘因的“廣納性經濟制度”。健康發展要仰賴強大的國家集權能力，否則無法執行法律、控制暴力、和平解決衝突、保護弱者免受強者侵害、提供公民需要的公共服務、確保合同和交易依法進行……然而這個國家機器需要受到自信堅定、條理井然社會的馴服和控制，有責任地回應公民的願望和需要。

    作者們認為國家愈強大、愈能幹，社會就必須變得愈強大、愈警覺，這被稱為“紅皇后效應”(Red Queen Effect)，是借用著名小說《愛麗絲鏡中奇遇》中的故事，下周再談 。

    容永剛